楚狂

剪春风


*失忆少侠x方思明

*老婆重逢时给唱个小曲儿不过分吧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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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已经黑了,两侧的河岸零星挂着几盏灯。发黄的酒杯上有一道裂痕,“叮当”一碰,洒出两三滴酒。


“清崖兄,”他还没醉,只是忽然有些想说话,“从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,幸好有你陪着我,不然要闹了笑话。”


楚清崖坦然一笑,爽朗道:“你一向古道热肠、行侠仗义,即便不记得坠入湖中后的种种际遇,也不会有人看你的笑话。”


少侠看见楚清崖的目光偏移开来,往自己身后望去。他也跟着回头望,见着一个人穿着象牙白的素衣,脸被雪白的发遮着,正朝他们走来。


那人看不清面容,却叫少侠看得痴了。他动作间没有声音,走到他们桌前蹲下,极轻极快地瞥了少侠一眼,低声问:“客官,要听曲儿吗?五个铜钱一支。”


少侠愣了愣,从腰间的荷包里翻了半天,凑出十两银子来推到来人面前:“你……你有什么难处吧?我这儿只有这些了,你且拿去。”


那人也怔了,神色复杂地望了少侠一会儿,从袖底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,上面有着细细小小零零碎碎的伤痕,有的已经落了疤,有的尚且红肿,显然是刚划上去的。


他用手轻轻把面前的银子推回去,转过脸儿不再看少侠:“我不要这么多,只要五个铜板。”


少侠更是摸不着头脑,转头看看楚清崖,却见他悠悠晃着扇子,神色倒很莫名。


不知怎的,便知是望着他的侧脸,少侠心中便微微颤动起来,生出一股怜惜与疼爱。少侠不由惊疑,暗自想道:怪不得我对那些红粉佳人没有兴趣,难道我是断袖吗?


他心里七上八下,忍不住推却道:“既然如此,那便罢了。我们不听曲儿,公子,你别处去吧。”


那人仰起一张玉雕的脸儿,露出一点嫣红的唇和细长的眼儿,无端生出几分媚意与柔情。这种媚与柔藏在他冰冷的神色与姿态中,像是雪中飘着的梅香,若有若无的,引着人去找。


他说:“客官,我先给您唱一曲儿,不要钱。您若听了不喜欢,再打发我去不迟。”


少侠毕竟年轻,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,只拽过一把椅子,牵着他坐下。那人先不开口,只是给他和清崖各斟了一杯酒,才缓缓唱道:“高堂不作壁,招取四面风。吹欢罗裳开,动侬含笑容。反覆华簟上,屏帐了不施。郎君未可前,等我整容仪……”


少侠心里一跳,本强作着与楚清崖推杯换盏,听到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不去看他。眼睛偷偷一转,却见他虽面上不带笑,眼睛却波光粼粼地勾着自己。


少侠的脸蓦地红了,心上又很愉悦。人都说江南多风流,没想到这风流韵事竟有一日落到他身上。虽然不是温香软玉,可是……少侠的目光往下移了移,瞥见一段腰,两耳热得发烫,做了亏心事似的心如擂鼓。


只听一声轻笑,那人拾起筷子,给少侠夹了口银鱼蒸蛋,口中接着唱道:“……罗帐为谁褰,双枕何时有?”


一曲罢了,少侠“春风得意”,大着胆子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家住何处?”


“方思明。现下暂住在这沈庄里。”


“哦。”少侠点点头。眼见着桌上的菜都已经吃完,门外忽地跑进一个船夫来,喊道:“还有要坐船的客官吗?再游一圈儿,就打烊啦!”


“诶,船家。”少侠第一次来沈庄,唯恐错过坐船游河,连忙起身喊道,“我们,我们想坐船!”


楚清崖忍不住看了看方思明,摸不准他接下来什么打算。少侠将铜钱递与方思明,急切道:“谢谢你,你唱得真好听。只是我们着急坐船,先走一步!”又转头催促道,“清崖兄,走啦!”


楚清崖一愣,干笑两声,被少侠拉着上了船。方思明默默瞧着,跟着他们走到了岸边,见两人进了船舱,船夫松了绳子,马上就要转过船头。


忽然之间,少侠从船舱里冒出头来,一脚踏在岸上,伸手拉住了方思明的袖子,吓得船家赶紧拽住岸边的桩子,惹得船只在水中不停地摇。


方思明也吓了一跳,忍不住斥责道:“这样冒失,小心掉到水里。”


少侠全不在意,嘿嘿一笑,豹子似的起身把人拦腰抱住,又矫捷地把人带到船里,在对方惊异的神色里,脸儿对着脸儿嬉笑道:“可我想带着你一起游河,想听你唱曲儿。”


绰约朦胧的灯火映在方思明脸上,少侠看不清他的神色,只听他沉默了一会儿,笑道:“我唱一曲儿可是很贵的。”


“啊?”少侠一呆,“不是五文钱吗?”


只听那妖精哧哧地笑:“岸上五文,船里五两。”


少侠下意识摸摸自己不甚富裕的钱袋,顿时有些尴尬,可又不愿意露了怯,教方思明小瞧,支吾道:“那……那你慢点唱。唱一首,歇上一会儿,跟我们说说话,喝喝酒。”


这话说完,他自个儿倒先不好意思起来。楚清崖坐在一旁可谓如坐针毡,实在忍不住干咳两声,出言道:“啊……小友不必担心,此次出游,在下也带了些银钱。不如先请方……方公子入座。”


少侠把人放在自己身边,迎着轻柔的晚风,与另外两人喝着酒,不一会儿便有了几分醉意,胸中豪情万丈,快意十分,高歌道:“救赵挥金槌,邯郸先震惊。千秋二壮士,烜赫大梁城。纵死侠骨香,不惭世上英。谁能书阁下,白首太玄经。”


方思明见了,心中情意顿时汹汹而来。他见少侠不过一载未见,青涩却褪去许多,眉眼间越发成熟稳重,方才觉得少侠转眼便长大了。


他本意与少侠再续前缘,可此刻见他意气风发,神采奕奕,江湖儿女竟无一人可及,便不由心生退意,想道:他自有更广阔的天地,何必浪费在我身上呢?如此看来,他前尘已忘,倒未尝不是件好事。能在一旁看着他,护着他,便已是很好了。


方思明不知道自己此刻眼中柔情万种,少侠转头见了,竟一时痴了,酒意作祟,大着胆子倚到方思明怀里,问道:“美人,我不能留在这儿,江湖广大,还有许多要帮助的人。你愿意跟我走吗?”


这一问好像当头棒喝,方思明震惊地望着少侠,想分辨他到底是不是真意。可少侠迷迷糊糊,双眼一闭便在他怀里睡去了。


船只摇摇晃晃,室内一片寂静,过了半晌,楚清崖出去跟船家说了几句话,叫他驶回了与少侠落脚的客栈。方思明不愿意把人松开,少侠半梦半醒间,依旧把着方思明不放。


楚清崖哭笑不得:“得,我不做恶人。劳烦方公子送他回房间去吧。”


方思明低声道了句“多谢”,扶着少侠回了房间。他把人放在床上,倒了杯水,正要喂给少侠,却见少侠倚坐在床头,酒意已经散了不少。


方思明瞧见了,说道:“你既然醒了,我便走了。你早些休息吧,明天记得喝解酒汤。”


他刚要起身,少侠把手一紧,一把握住了方思明的手腕,惹得茶盏掉在地上,“啪”一下碎裂了。


少侠把人拉进怀里,眼睛有些红肿,喃喃道:“不知道为什么,我一见到你,就喜欢得不得了。”


方思明听了,眼睛也开始泛红,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欣喜,答道:“嗯,我也是。”


屋内昏暗不明,隐约有香风拂动。两厢情愿处,不知道是谁先吻的,只是不一会儿便搂抱在一起,亲得难分难舍,衣服也缠成一团。


方思明自己把手伸下去,响起了一阵细小暧昧的水声,喘息着坐到了少侠身上。少侠失忆后初识风月,激动十分,方思明使出浑身解数,伺候得少侠通体舒泰,也不知胡闹了多久。


翌日一早,方思明起身下楼打了热水,端了早饭,一回身撞见楚清崖坐在桌前用饭。楚清崖忍不住打量了一下,挑挑眉毛,道:“若是昨晚他真的走了,你打算怎么办?”


方思明瞥他一眼,道:“从前是他缠着我,如今我就不能缠着他吗?”


楚清崖有些惊讶,过了一会儿笑道:“真不知是你们俩谁的福气。”


“自然是我的。”


方思明轻飘飘地留下这句话,转身回了房间。


少侠醒来时,震惊异常,躺在床上装死,可想起昨夜香艳淋漓的梦,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。门扉响动,他知道是方思明回来了,虽有些不好意思,还是坐了起来,尴尬道:“真抱歉,昨夜辛苦你了,今早该我照顾你的。”


“这是哪来的道理。”方思明神色淡淡,唯有藏在白发下的耳朵发红。


他把脸巾在热水里投洗了,转身坐在床边给少侠擦了擦脸,动作间露出了手臂上的点点痕迹。少侠心里一热,握住方思明的手,侧过脸儿亲了亲,边亲边抬起眼睛,一眨不眨地盯着方思明。


方思明有些脸热,想道:真是长大了。


他把手收回来,等少侠洗好,两个人在桌边用了早饭。少侠毕竟在记忆中刚刚开荤,见了方思明一举一动,都觉得情热,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。


他从背后把人抱在怀里,头埋在方思明颈间一下一下地啄吻。方思明瞧他可爱,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,状似无意道:“你昨天晚上在船上的话,还算数吗?”


少侠停顿一下,反应过来后惊喜地抬起头来,叫道:“算数,当然算数!”转而又小心翼翼地问,“那你同意吗?”


方思明但笑不语。


少侠忐忑一会儿,忽地明白过来,大笑着往楼下跑去,喊道:“清崖兄,清崖兄,我有娘子啦!你快给我随礼钱!”




End




清崖:这礼貌吗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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